井蛙°

是个努力的菜鸡

【皇叔七夕产粮活动】大雍在逃僵尸

 【皇叔七夕产粮活动――叔帝叔】

――彩蛋19:07――



“承浚,到了饭点了。”

 

景承浚从书堆里抬起头,望着案前的人一阵头晕,下意识应道:“吃什么……不,我不能吃,你造了杀孽就难投胎了。”

 

千年大僵尸其实不能叫做人,然而面前的俊公子和书上那些面色青绿五官错位的图样实在差太多,若非他脸色太过苍白,景承浚根本不信此人是具尸体。

 

景承浚是个道士,据说是饥荒年间被神棍师父捡了去,一路拉扯大,跟着学了半吊子真家伙,学一半师父开始咳血,没两个月人就没了。

 

师父没了,他也得讨生活,邻里八乡做些法事,头几天还被县里的大老爷请了去,拿着报酬准备回山上的破庙里,半山腰拌了个跟头跌进坑里,霎时一阵阴风袭来,师父给他留着辟邪的铃铛在腰间乒里哐啷地响,半晌尖锐地叫了一声,断了摔在地上。

 

景承浚额角冒汗把铃铛揣进怀里,发现身后的坑门已经合上了,晓得自己掉进了哪家贵人的墓里,咽了咽口水往前走,险些被一路的珍宝晃瞎眼,墓里没飞冷箭也没刀山,尽头是个没有棺盖的棺。

 

棺里躺着的是个男人,皮相看上去三十上下,一身玉白常服,英气的眉横飞入鬓,薄薄眼皮上的青色血管都能看见,只是没有呼吸起伏,否则与睡着了无异。

 

景承浚没来得及为美色感叹,先起了一身冷汗,这墓的样式不晓得要追溯到几百年前,墓里的人如斯新鲜……他这是碰到什么了?

 

恰在这时,这活人一样的尸体却睁开了眼,猝不及防望进去,瞧见那双漆黑的杏眼里没有生气也映不出光,仿佛浸润着北方的大雪一样孤寒。

 

景承浚生生愣在原地,竖起的汗毛莫名躺了回去,又好像浑身血液倒灌上脑子里,害怕两个字似乎被隔绝在外,有暗香携着花影风雪席卷而过,空白一片。

 

僵尸看见他,颤动了一下,开口声音沙哑,像被摆在那落了千百年的灰:“……叔。”

 

景承浚尚且在莫名的熟悉中怔愣,僵尸却挣扎着起身,动作僵缓如同生锈的偶人,苍白的手抓住了他垂下的衣袖:“叔,你来了……”

 

他似乎是拖着不人不鬼的身体在墓里等了几百年,终于等到了只差一面的人。按耐住你终于来了的惊喜,按耐住为何等到如今的委屈,紧紧盯着他茫然的眼,说:你来了……

 

景承浚依旧是茫然的,被他这份封尘了太久的情感砸得头晕,觉得心尖莫名酸涩,又茫然地跟着僵尸出了古墓。

 

启赭喊了他几声叔,晓得他今年才二十几,迅速地改了口道:“承浚。”

 

景承浚想,大概是我与他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,恰又同名同姓……他不敢否认,怕刺激得这位大僵尸失控,启赭似乎也并不介意他什么也不记得。

 

僵尸刚从墓里出来,动作滞涩艰难,却不肯跳,拖着步子活人一般走路,一路跟到景承浚在山头的破庙。

 

而后景承浚便扑进师父留下的书里找方法,启赭就坐在一旁,噙着笑意喊他承浚,聊些琐碎的小事,有时问景承浚道士如何做,有时自顾自的回忆与自己的景承浚的过往。

 

景承浚抬头看他,看着那双寒雪融化的杏目,温柔的眉眼,忍不住想,叔叔?这是对叔叔该有的态度吗?

 

到了晚间,启赭无比自然地躺上了庙里那张正在使用中的床,景承浚正准备抱些稻草去地上凑合一晚,床帘子复被掀开,启赭的手拍了拍留出位置的半边床榻:“承浚。”

 

这动作一半是邀请,一半是施令,景承浚硬着头皮走过去,床小的很,容纳下两个大男人属实勉强,他亦不敢离启赭太近,小半边身子悬在硬床板外。启赭似乎发觉了,将自己往里面挪了挪,笑道:“不难受么,你过来些。”

 

景承浚背对着他,闻言紧绷着蹭了几寸,又不敢动了,不料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腰,竟直接揽住将人往里拖了拖。景承浚待反应过来时,启赭已经松开手,道一声睡罢便不言语了。

 

僵尸是否需要睡眠的问题已经不重要,他的脊背离启赭的胸膛恐怕也并无几分距离,更何况身上盖着一床被子,此番相拥而眠的暧昧景象,又怎么担得起叔侄一词。

 

若是启赭是活人,只怕连身上温度,心跳都要一并连着被褥浸裹住他。然而景承浚身后只是一具早该在百年前就入土成灰的尸体……又是什么执念入骨,叫他在墓里等过这么多年的光阴?

 

如此胡思乱想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景承浚才混沌入眠,碎梦里是携着风雪的梅,再睁眼时身侧空荡一片。

 

景承浚茫然坐起身,匆匆趿了鞋奔到庙中主屋,仍旧没有启赭的身影,简直叫人疑心那只僵尸是不是昨晚的乱梦而已,好在下一刻门前草帘哗啦响了,启赭动作已经比头天流畅很多,面上正有些无奈之色:“承浚,我做不了田螺姑娘,早饭还是你自己来吧。”

 

早饭自己来,中饭依旧如此,景承浚告诫完投胎事项,又紧张兮兮地问:“你没杀过人吧?”

 

启赭顿了顿,随口扯道:“大约没有,我是问你不吃饭么?”

 

景承浚“啊”了一声,抓了抓头:“我去下面……”

 

他进了厨房,从角落里刨出山下大娘送的荞麦面,启赭就静静倚在门口,看着他放了两人份的量,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。

 

饭桌前,隔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,景承浚斟酌着道:“我翻了书,实在对不住,没别的办法送你走,不然说说你有什么放不下的,想办法解决……”

 

这话说着他自己心里也没底,就算有什么事或人,也都是启赭生前,是在千百年前了,听说陈员外家门口的小池塘在史书上也曾是个山坡,该怎么解决?

 

启赭正有些别扭地抓着筷子,听了这话先抬头,仍旧含笑道:“麻烦你了,容我想想吧。”

 

说着看向混沌的面汤,竟恍惚了一下,记起那些腊八蒜,酸面汤,乃至核桃枣糕,却从未尝过景卫邑亲手做的东西,前些时候是因为怀王身份尊贵,后面成了赵财,离他却更远了,思及此,又想,幸好还唤作承浚,不用喊家旺云云,毕竟不是他的名字……

 

热气晕湿了半只手,似乎烫出了体温,启赭几乎以为将面送进口里便能尝到味道,等筷子挑起面条,才猛地想起自己是具会动的尸体而已,连一两分的咸淡都吃不出。景承浚做的面与其他东西压在舌下,是分不出的。

 

启赭静静看了一会,将筷子搁回碗上,很是突然道:“承浚,带我看看梅花吧。”

 

话闭顿了顿,补充:“……我是秋天走的,没能看见那年的梅花,大概是因为这个放不下。”

 

景承浚约莫没想到是个如此雅致的理由,有些诧异:“庙后就有梅树,现在是秋天,且等等吧。”

 

又很想问问,你等了这么多年,真的只是在等一树梅吗?

 

要等的时间略长,景承浚也不敢把启赭一个人放着, 过了几天他动作基本与常人无异便带着下山做生意,吸引了不少家里有未出嫁的姑娘的大妈的目光。

 

每晚睡前还要两人份的洗澡水,景承浚以往一个人时擦擦脸就是,现在天天晚上与大僵尸同床共枕,只好认命的打理好自己。从前师父睡的床收拾出来了,然而启赭晚上仍旧留出半边床榻与被子,景承浚犹豫再三,还是躺下了。

 

启赭睡得很乖巧,早上也总比他起的早。只在某次梦中惊醒侧头看见一双温润的杏目时,不免疑心他看了自己多久,其中晦涩情意又是否是自己所想那样。启赭却没有被抓包的慌乱,伸手抚了抚他的背,低声道:“怎么魇住了,快睡吧。”

 

入秋天凉的快,纵然景承浚被窝里多了个人,也是个没有温度的活死人,不具备暖床功能,他苦着脸算了几回添新被的帐,启赭托腮看了一会,拉着他回墓里刨了个样式古朴的暖炉出来。

 

如此日子一天天过下去,景承浚也觉得山头破庙有了人气甚好,自己奔波生计时有人搭把手甚好,晚上算完账床上还有个人等着自己也甚好。

 

启赭坐在床边放下书道:“承浚,你洗过了,来睡罢。”景承浚脑内不合时宜地蹦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几个字,却又觉得那本书有些眼熟,像是自己搜罗来的话本故事。他最后没计较这些,而是说:“老梅树打苞了。”

 

这几日外面落了细雪,积在梅树嶙峋的枝干上,要用手拂开才能看见底下小而饱满的花苞。

 

启赭的身子碰冷便容易僵,山路亦湿滑不好走,景承浚这几天也不下山摆摊,就窝在家里,围着暖炉聊天看书,像把人融化一样的停滞了时间,不想停滞的只有他们。……梅树打苞了。

 

花既打苞就必开无疑,各怀鬼胎地过了一晚,第二天推开窗子,冷冽梅香便窜了进来,头天还恍若要被压垮的梅树绚烂地开了满树的红梅。

 

启赭站在树下,景承浚握着他的胳膊,道:“我给你折一枝,好不好?”

 

启赭怔愣了一下,点点头,看着景承浚攀下一枝梅,他闻不到味道,手指僵硬握不住粗糙的枝柄,最后只能堪堪抱在怀里。

 

眼前雪景与梅开始模糊界限,启赭搂着梅花,很快腿脚就不受控制,景承浚接住了他,启赭看不清他的脸,但依稀感受到自己落入了有温度的怀抱,艰难道:“承浚…”

 

景承浚俯下身来,模糊的眉眼清晰起来,启赭仍旧抱着梅花,张口说不出话,最后干脆不动了,勉强牵起嘴角。

 

景承浚坐在雪中等到怀里身体彻底冷硬,才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你停在树下吧,不送回去了。”

 

他肩头与两膝都被雪水浸湿,一片冰凉,回去需得烧热水……不过一人份就够了。

 

 

 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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